艾滋病妈妈的故事

www.39.net  2008-4-24  39健康网社区  
在疾控中心,医生明确地告诉若菲和她的老公,他们都感染了艾滋病毒。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懵了,他们还没什么感觉,茫茫然地按医生的吩咐在保密登记本上签了字。

  2006年 3月31日,一大早记者便动身前往深圳,天阴沉沉的,一如记者的心情。妈妈,是世界上最亲切的称谓,而艾滋妈妈,使这份亲切有了太多的凄凉与沉重。

  下午接近3点的光景,艾滋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30岁左右的少妇走了进来,她留着马尾辫,穿着黑羊毛衫、牛仔裤,腰间系着红色的外套。她一见到冯主任就连连抱歉: “路上寒车,要不早就到了。”冯主任给我们介绍:“这是若菲(化名),这位是杂志社记者,你们聊吧。”

  艾滋科办公室不大,却摆放着三张办公台,冯主任和他的二位下属忙于自己的工作,我和若菲的谈话就在这个“公开”的环境里进行。我有些惊异若菲如此不设防,但随后却感觉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好像是若菲的老朋友。

  突如其来的噩梦

  谈话是从孩子开始的。若菲的儿子 3岁了,活泼可爱,本来今年要上幼儿园,但是由于经济困难,只能推迟到明年了。

  做妈妈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幸福的事情,可对若菲来讲,这幸福太过短暂,紧随而至的噩梦又太过沉重。

  2003年6月,若菲顺产下了儿子强强,母亲特地从老家赶过来侍候她。那时,她和丈夫的生意终于走上了正轨。生意顺畅又喜得贵子,若菲心里满溢着幸福。她的妈妈也说女儿是“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可是,我的月子只有15天是幸福的。”回忆起往事,若菲止不住地流泪。

  产后半个月,产科和市疾控中心的医生找到了她家,关爱地询问她产后的情况、孩子的情况,然后叫夫妻俩一起去疾控中心,医生只足说做产后检查。在疾控中心,医生明确地告诉若菲和她的老公,他们都感染了艾滋病毒。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懵了,他们还没什么感觉,茫茫然地按医生的吩咐在保密登记本上签了字。可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头脑中对艾滋病的点滴印象逐渐清晰起来,恐惧、悲伤、怀疑、委屈一起涌了上来。若菲流着泪斥骂老公,老公有一句没一句地辩解着。不知吵了多久,若菲感到了自己的力气都快耗竭了,就那样站在那里流泪。老公一把抱住她,两口子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抱头痛哭。

  儿子,

  妈妈不能和你在一起回到熟悉的家,年迈的老妈妈正哼着催眠曲哄儿子入睡,若菲的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滑下来。妈妈卟坏了,问她好好的为什么哭,说坐月子可不能哭,容易哭坏了身子和奶水。妈妈的关心让若菲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化解了部分悲伤,若菲如实地告诉了妈妈自己的情况。襁褓中的儿子正毫不知情地酣睡着,若菲看着儿子甜甜的小脸:“对不起,儿子,妈妈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喂奶了。”在若菲妈妈的心目中,艾滋病就等于死亡,她抱着女儿抽泣起来:“孩子,你怎么这样命苦啊!”

  若菲的奶水很充足,不到半天就鼓胀得厉害,却不能喂给儿子吃,只好挤出扔掉,乳白色的奶水一小碗-小碗地倒入水池,若非的眼泪也一次又一次地滚落下来。幸亏给儿子断奶并不困难,几次哭闹后,孩子很快就适应了奶瓶,这给若菲伤痛的心些许安慰。

  若菲知道艾滋病毒的危险,平时给孩子冲奶粉、冲凉、换洗尿布时,她都非常小心,生怕传染给儿子。2004年7月,经过检查发现她的免疫力很低,经常出现皮肤痛、腿痛,医生说她已处于发病期,应赶紧服药治疗。而儿子差不多一周岁了,在房间里到处爬,若菲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儿子不小心抓到坚硬的东西搞破皮肤,在和门己不经意的接触中发生传染。孩子12个月、18个月时各检查了一次,好在都是阴性。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对记者说:“等生意不忙了,再带儿子检查一次。”

  儿子周岁后,公婆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若菲心里踏实了,可是对儿子的思念却变得特别强烈,生意不忙了就跑过去看儿予,却不敢抱儿子、亲儿子,她想给儿子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但是,儿子想妈妈呀,看着别人的妈妈牵着宝宝的手,儿子就伸出手去拉妈妈,还说:“我好想牵妈妈的手,让妈妈亲亲我。”眼泪在若菲眼里打转,她偷偷转过脸,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平静地牵起儿子穿着衣服的手臂,而不想直接接触儿子的皮肤。

  孩子离不开妈。每次若菲离开时,儿子就非常不舍,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我乖乖地听话,不淘气,不哭,你带我一起走好吗?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若菲只好强忍着心痛骗儿子:“妈妈要和爸爸挣钱买大房子,然后就来接你,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儿子摇头:“妈妈,我不要大房子,我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听得若菲心都碎了。

  我不会伤害谁,

  请不要走开 若菲感染的消息在亲人间传播,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很关心她,也有一些亲戚表现出明显的歧视,这让若菲很伤心:“很多亲戚不愿和我家来往,有些亲戚来了也是为了看望老人,我能明显感到那种隔离感。”

  在她确诊感染艾滋病毒后的一天,她回娘家,父亲拿着除蚊剂、消毒水反复在她的床下、四周及蚊帐上喷洒,说怕蚊子咬了她再咬别人,把别人传染上。若菲理解父亲,可是心里却很难受。艾滋病毒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隔离了亲情。“如果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亲情倒没什么,可是我感受过,以前我和家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脸上长了痘痘爸爸都会摸一摸,关心地说一句:有火气了,喝些凉茶吧。可是,现在,没有人敢接触我,甚至我接触过的东西别人也不敢接触,这真的是一种折廓啊!’’

  一次,若菲在娘家不小心碰破了皮肤,正在叽叽喳喳说话的一家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若菲叫妹妹给自己拿来创可贴,包扎好伤口,然后打来水,反复冲洗沾血的地面、桌椅。在她这样做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她也不希望别人来帮忙可是,她心里却难受得要命。要知道,以前,他们是多么相亲相爱、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啊

  还有一次回娘家,正碰上人姑带着十多岁的表妹,若菲拿出带来的百事可乐给表妹喝,却被大姑拦住了:“你表妹不喝百事可乐。”适当的疏离若菲理解,可过分的疏离让若菲感到特别寒心。爸妈还是希望她有时间回老家看看,孤独的若菲也很渴望亲情,可是一想到给他们可能带来心理压力,她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好强的若菲一直相信父亲小时候的教导:给予是一种快乐。她对待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一卣很好,别人需要物质上的资助时,她都很痛快地应承,一些老乡远道来找工作,她都无私地提供临时的食宿。可是在艾滋面前,这种看似深厚的情谊却可以瞬间寒冷如冰。在居住小区里,一位老人原来和她相处很好,整天亲切地喊着“妹仔、妹仔”可是当她心情郁闷地向这位人倾诉时,老人因为听到“艾滋病”三个字而快速走开,留下若非一个人尴尬而孤单地流泪“我只是想向她倾诉一下,我憋闷得难受啊!以前我们很谈得来的,跟她说话的时候,我和她保持着距离,更没有接触到她。可是,她连听都不想听,以后在路上碰到了她都躲着我走。”若非委屈地说着。

  若菲足个心直门怏的人,是个爱讲真话的人。可是感染后,她发现一目讲出自己感染的真话,人们就远离了,自己,逼得没办法,只好找各种理山将自己说过的话收回来,修修补补变成谎言,人们才愿意接受,为此若菲心中感到很痛苦。,她声带呜咽地说:“其实,我得了这个病,绝不会伤害别人,哪怕别人曾经再三伤害过我。”

  坚强,直到生命尽头

  别人的小理解、疏远虽然让若菲觉得痛苦委屈,可更委屈的是自己糊里糊涂被传染上这个病。老公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她没有输过血,更没有婚外性行为,显然病毒足老公传给她的。可男人在性上做了错事,往往还不爱承认,夫妻俩经常为此吵架。“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传染给我的,但是自己做的事怎么能不认账呢!我招谁惹谁了,被染上这种病,明知道造孽的就是他,可他就是不承认。我特别气愤他这一点。而且更过分的是,婆婆还帮着老公说话,我气坏了,告诉家婆如果再这样讲,我就要告到法院去,让法院给个说法。我很恨他,假如今天完全好了,我肯定会立即离婚。现在,只能这样将就了。我曾经美丽过、年轻过、健康过,可现在我血液和细胞里充满了病毒。”若菲边说边抹泪。 虽然一想起自己的无辜,就禁不住和老公吵架,一次气急之下还撕毁了记了好久的病情记录,可现在若菲感觉老公还是自己相亲相依的人:“他从来不关心自己,但我不舒服时他会嘘寒问暖;他没有我这样的多愁善感,就想着多赚些钱给我和孩子,说这样他闭眼时也安心了。”若非苦笑着对我说,现在小用诺言,他们也会棚伴一生一世了。

  “其实,我知道,他也很痛苫,很内疚,所以才拼命挣钱,关心我、关心孩子,他是在弥补他的罪过。这样…想,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我娘家人曾经想过来痛打我丈夫一顿,可我不忍心,坚决拦住了他们。”

  处于发病期的若菲,身体很脆弱,感冒、结核、腹泻不时纠缠她。 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要住一个月的医院才能治好,家中的一点积蓄很快消耗完了,而生意又遇到了麻烦。有三年了,他们过年时才能吃一点点肉,平时若菲就做一些咸菜来下饭。最惨的是有一年春节,家里只剩下25块钱。幸运的是,他们夫妻俩都得到了免费抗病毒治疗,这为他们节省不少钱,也让他们感到社会的温暖。

  若菲因生命的苦难而变得越来越坚强。确诊感染后的第一年,有一回腿痛得很厉害,她十分恐慌,认为已经到发病期,自己的生命快结束了,边哭边写下了遗书。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糟,腿痛消失后她重新感到生命的可贵。一次她和冯主任说:“我要活到儿子娶媳妇,还要做婆婆、做奶奶呢。”

  为了活得更久,活得尽可能健康一些,她去书店买了一些书,自学了一些医学知识,想办法改善症状。她告诉我,腹泻时就多喝稀饭,能很快减轻症状,而减少口腔感染,就要常漱口。若菲对艾滋科的医生们充满感激,在她眼中,这几十平米的地方就是娘家。这里的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可以放松地敞开心扉。这里没有歧视,没有好奇,只有甲等。若菲说,只要来这里,她就很开心。若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调皮:“就算让我坐在地板上也乐意。”

  有能力要回报社会

  若菲原来在深圳某学校做老师,婚后就辞职和笔公一起做生意,中间经过许多波折才渐渐止上正轨。“去年亏了一些,今年开始赚钱了,我好高兴。将来有了钱,除了给孩子留下一部分,我会捐助给社会上那些更苦的人。”

  谈话结束时,记者想送她到车站.她却表爪还有话要和我单独说。在路边的一块草坪上,她告诉记者,口前的免费治疗存在一定地域限制,一些流动人口可能被排除在外,而这些人根本没有能力自购药物治疗,艰难的处境促使他们可能报复社会,加剧艾滋蔓延,她认识的一个女孩就是这样的。若菲的热心再次让记者感动起来,或许这并不能影响到现状的立即改变,但作为记者却有责任把一个艾滋妈妈的心声记录下来。

  下午5时,我们一路走到车站,看着她上了汽车。我这才注意到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放晴,灿烂的阳光铺满大地。

(责任编辑:叶惠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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