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患者的口耳相传中,专家意味着拯救、希望、重生。在同行眼中,专家意味着荣誉、权威。而在现实中,专家意味着什么?专家何以成为专家?请关注仁心栏目,我们将呈现一幅“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名医群像,为您讲述那一个个荣誉与光环背后的故事。
挂号费不调 怕群众看不起
为了赶到广州看病,李女士一大早就坐上了清远到广州的第一班车,但来到中山眼科中心的时候,已经是早上8点。她说,即使第一班车赶来,也不可能挂到号了,只能跟往常一样,直接找陈教授加号。
她要看的医生是国内知名眼科专家陈家祺教授,陈教授今年已经73岁,根据医院的规定,每次出诊只挂20个号。但陈教授每次出诊都加到40、50个。
陈家祺教授说,这个源于早年参加医疗队巡回下乡的经历。30多年前的广东农村,大部分地区贫穷、落后,缺医少药。沙眼、白内障、外伤导致的失眼等情况比比皆是。陈家祺在随医疗队巡回医疗的途中,深深感受到失明给人民群众生活所带来的困苦,也深深感受到作为一名眼科医生肩上的责任,他立志要给他们重燃光明之火。因此,虽然知道每次都早已满号,但陈家祺教授很少拒绝病人的加号要求。
陈家祺教授的诊室在中山眼科医院的1号楼3楼4诊室。在出诊前,按惯例要去4楼的病区先查房,没有挂到号的病人已经摸准了他的习惯,总是在4楼病区门口等着加号。他说,很多病人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尽量帮他们看。所以,他每次出门诊,经常看到下午一、二点。
在我们采访跟拍的过程中,陈家祺教授反复强调:“角膜病的患者,多数是从事基层工作的劳动者,所受的伤主要是眼外伤,气体烧伤,他们的经济状况不好,我希望他们能看得起病。”
中山眼科中心党委书记的刘奕志教授说:“为了让患者看得起病,作为国内一流眼科专家,按规定,他的挂号费可以调高到300元,但他一直不愿意,仍然保持在9元。他说,挂号费太贵了,群众看不起。”
在我们跟拍陈家祺教授出门诊时发现,虽然每位患者他的助手都已看过,但轮到他最后看时,他仍然会耐心询问每位患者的病史,向病人解释疑惑,亲自书写病历,每位患者就诊时间在10分钟以上。遇到疑难的疾病,他看的时间更久,有时甚至需要花上30分钟。
在诊室外面,我们见到从西安过来的谢先生,他患的是蚕食性角膜溃疡,他说是从北京某眼科医院过来的,跟我们聊天在北京看病的经历时,他用“血泪史”来描述,他说,“在北京,花了300元的挂号费,医生2分钟就把我打发了。用裂隙灯照一下,开个检查,就让走人。问个问题,还凶巴巴的说‘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谢先生已经在北京做过几次角膜手术,第一次过广州找陈家祺教授是通过其他医生的介绍,并在网上查过陈教授相关的资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第一次看过陈家祺教授后,他就确定:“来对了,真的是一位耐心的好专家啊。我问他什么问题,从来不烦,就算是刚才解释过的,再问一遍,他仍然不厌其烦的讲。我觉得,这个专家真的是好。”
谢先生说,陈家祺教授除了人好外,发明的FK-506药水也很好,“在北京治疗时,那些药水 点到眼睛里生疼,病情控制也不理想,但自从点了陈教授发明的药水后,对病情的控制很明显。”由于谢先生患的是恶性蚕食性角膜溃疡,进行角膜移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这次是谢先生第二次过广州,他幸运的等到了角膜,今天下午将由陈家祺教授亲自帮他做角膜移植手术。
仁心仁术的光明使者
陈家祺教授今年73岁,已从医50周年,仅角膜移植手术他已经做了1万多例,给上万名患者带去了光明,患者尊称他为“光明使者”。
今天下午正在进行的是一台角膜移植手术。先将患者坏死的角膜切除,清除病灶,再对异体角膜进行修剪、切割,再放入患者的眼球,再缝合。手术从下午3:00正式开始,到完全结束时是傍晚6点17分。陈家祺教授和其助手正是通过显微镜进行手术操作,历时3小时17分。
这样的手术对陈家祺教授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但他对待每台手术都像第一台手术一样,谨慎认真,就连术前的洗手工作,都一丝不苟。
今年已经73岁的陈家祺教授,仍保持着最稳定的手,每周都要做上好几台精细的眼科手术,往往一台手术做下来都要3个小时。
“医生不仅要有一颗诚挚为患者服务的心,还要具有真正过硬的医术,否则就会‘空有报国之志,而无报国之力’。”陈家祺教授说。
在20世纪70年代,治疗性角膜移植在角膜移植手术中最为复杂,国内外对此尚无成熟的经验和技术可以借鉴。陈家祺和同事着手从1978年开始研究,通过20年的积累,在我国感染性角膜病施行角膜移植治疗中的手术时机、手术原则和技术以及并发症的预防和处理等方面提出系统的原则和相关技术,大大提高了手术成功率,如今这些原则和手术技术被我国各级医院广泛采用,并写入我国多本权威眼科专著如《中华眼科学》、《眼科手术学》等。此领域的系列研究获2001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陈家祺教授为第一完成人)。
全角膜移植术后1年的排斥率几乎为100%,陈家祺从在1998年开始研究将新型免疫抑制剂FK-506制备成眼局部制剂——滴眼液和纳米微粒子滴眼液,经过反复的研究,确定了眼部使用的药代动力学和药效学。临床应用证实FK-506滴眼液的疗效,它使全角膜植片维持透明的时间明显延长(已有非常多5年以上植片透明的成功病例),并明显有效地控制恶性蚕蚀性角膜溃疡的反复发作,并且对于免疫相关的眼表疾病如重度干眼、春季结膜炎同样有突出的治疗效果。在2000年和2002年分别获中国及美国发明专利。
桃李满天下
陈家祺教授从医从教50周年,为眼科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眼科人才,很多已经是各大医院骨干专家。一位已经成为医院院长的学生说:我永远记得在读研期间,陈家祺教授陪我做了100多台角膜移植手术,以至于我研究生毕业就已经可以熟练完成角膜移植手术。
这位学生回忆,当时因为手术室排期及角膜活性问题,所以很多手术只能安排在晚上进行,不管多晚,陈家祺教授总是在手术室里陪着手术。其实,以陈家祺教授的级别,他完全可以不用安排这些研究生做这样的手术,完全不用陪着他们手术,但他总是希望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知识和经验都尽可能多的教给每一位学生,并想办法给学生提供宝贵的学习机会。
中山眼科中心党委书记刘奕志,拿出四本专业的眼科书藉,指着上面的名字给我们看:有什么相同之处,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说,相同之处在于,每一本书的主编处,都有陈家祺教授的名字,不同之处在于,和陈家祺教授名字排一起的,有些只是他带的研究生,另外很大不同之处在于,四本书涉及4个眼科领域,不仅是角膜病。
“陈家祺教授不仅乐于提携新人,他个人的研究领域也是非常广泛,从眼外到眼内,几乎全部涉及,而且都研究得很透彻,这是我们需要努力学习的。”
至今为止,陈家祺已培养了23名博士研究生,大批硕士研究生。他的学生中有的成为“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有的成为“千百十跨世纪人才”,不少人已成为所在单位的业务骨干,有的还担任所在单位学术带头人或行政领导职务。
捐献角膜 作为给毕生追求事业的最后一份礼物
在50年从医生涯中,陈家祺教授看过无数的眼疾患者,最让他揪心的是眼疾、外伤等带给患者失明的苦楚,现在虽然已经有了成熟的角膜移植技术,但是角膜材料匮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很多患者失去光明。
他说医生就好比厨师,虽然会炒菜,但没有肉和菜,就没办法做菜。“中国每年大概有24万例角膜病人需要进行角膜移植,但每年仅能做5000例,绝大部分的患者等不到角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失明。而在美国,每年可以做4万例的角膜移植。”陈家祺教授难过的说。
角膜材料的极度欠缺,让他萌发了建立眼库的想法,希望通过完善的捐献机制及先进的技术,呼吁和动员更多的群众参与到捐献中。
1996年,在陈家祺教授的带领下,中国最大的眼库--广东省眼库建起来了,但陈家祺教授说,现在还只能算一个“空库”,登记捐献的人数为5000人,每年实际捐献的人数只有300-400人,供不应求,基本上拿到了角膜,就第一时间帮病人做移植。
为了获得更多的角膜捐献,陈家祺教授带着团队到处做宣传,有一次到广东的中山市做角膜捐献的宣传,台下坐着许多老人家,陈家祺阐述完了角膜捐献的意义,一位老大姐站起来说:当年,我们为了解放,连命都可以奉献,现在只是让我们捐一个角膜,难道我们都不愿意吗?说完,在座的老红军纷纷填报了捐献书。
陈家祺教授深受感动,他说,有这么好的群众支持,我们更应该把眼病的病人治好。
据了解,现在广东省眼库的角膜主要来自一些老革命、患上慢性病的老年人、肿瘤晚期患者的捐献,数量非常有限。陈家祺教授说,捐献角膜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试想一下,人走了,还能留下角膜看世界,对自己和亲人也是一种安慰。
今年是陈家祺教授从医从教50周年的日子,他牵头为广东省眼库启动了“网络光明行”的活动,希望通过网络的力量,呼吁更多的网友参与到角膜捐献中。在启动仪式上,陈家祺教授庄严的承诺:我自愿将我的角膜,作为献给我毕业追求的光明事业的最后一份礼物,在身后捐献给有需要的人……
本期专家简介:
陈家祺,中山大学中山眼科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任导师,广东省眼库主任,广东省视觉眼科学研究所所长,东莞光明眼科医院院长,俄罗斯自然科学院外籍院士,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曾任中山眼科中心主任兼眼科医院院长、眼科研究所所长,全国医学专业学位指导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专家组成员,中华眼科学会角膜病学组组长,广东省眼科学会主任委员,曾于1992年当选为中共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
获国家级科技成果奖6项,其中作为第一完成人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1项。获省部级科研成果奖24项、专利4项,主编或参与编写眼科专著14部,在国内外发表论文140多篇。作为学术带头人,他带领的中山眼科中心角膜病专科成为广东省医学重点专科,并成为全国角膜病的重要诊疗基地和会诊中心,在光学性角膜移植、治疗性角膜移植及屈光性角膜手术等方面的诊疗水平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并迈进国际先进行列。
(责任编辑:邹莲 摄影:关琦 通讯员:卢赟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