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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刀下人有情,给患者更好的选择权

“当年但凡有得选择,就算冒死,我也不要切乳房!”张晓楠确诊乳腺癌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姨妈,姨妈作为过来人这样说道。在这个世上,姨妈是仅次于爸妈待她最好的亲人,她患乳腺癌后的遭遇更是令人唏嘘。

二十四年前,姨妈因为患上乳腺癌而切掉了整个乳房,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手术后姨妈三天两夜没有开口讲过话,晚上睡觉前不敢开着灯脱衣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天将自己锁在房内,职业上的晋升机会更是只能拱手相让。

张晓楠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到表姐家玩躲猫猫,意外撞见姨妈换衣服,12岁的她被眼前长长的刀疤吓得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幸好表姐及时在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尽管姨父术前术后对姨妈悉心照顾,但多年的夫妻感情还是抵不过现实的种种消磨:姨妈因自卑变得敏感多疑,最终婚姻消亡。

苏逢锡告诉39健康仁心栏目组,自一百多年前美国医生Halsted发明乳腺癌根治术,手术治疗就成了乳腺癌的最主要治疗方法之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乳腺癌被当作是一种局部疾病。

“所以当时国内,乳房肿块只要是恶性都‘一切了之’。为了所谓的保险,不但切乳还要扩大根治,甚至于连胸大肌、胸小肌都要切掉。病人有多大的耐受,就切多大范围,现在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说起切乳的普遍性,他无奈又痛心,乳腺癌患者在手术刀下变成了“搓衣板”,她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乳房,还有自信和尊严。

乳腺癌的治疗不应该停留在仅“保命”的初级阶段,更要考虑女性的生活质量。当时中国没有多少经验,保乳操作尚未形成规范,苏逢锡只能一点点啃下Fisher、Veonesi两位国际乳腺癌研究领域大师的专业书籍,理论学习之后又按照手术标准和流程反复练习,多年的经验积累为他日后成为蜚声业界的乳腺专科“第一把刀”打下坚实基础。1999年,苏逢锡带领团队成功完成了国内第一台Fisher方法保乳手术。

回忆起这场“首秀”,苏逢锡印象深刻:“很偶然,这个病人三十多岁,病理活检为早期乳腺癌,因丈夫出差在国外,她一个人决定不了切乳。于是跟她推荐了保乳手术,没想到病人当即就接受了。”这场手术很顺利,病人在术后恢复得也很不错,让苏逢锡更加坚定了推行保乳的信心。

2000年,苏逢锡拿到国际最大规模的乳腺癌专业会议——美国“安东尼奥乳腺癌研讨会”的入场券,在4天会议中,他把几乎全部专家的每一张PPT都拍照下来,回来后和几位早期的研究生在会议室一起解读、研究、比较学习。

现在的每个星期一是苏逢锡最忙碌的手术日,一天20台,从早上八点开始直到晚上十一二点。67岁的他精神奕奕,步履生风穿行在各个手术室,眼神坚毅有力,刀法精准利落,完成最核心的部分,剩下的再交由团队的骨干完成。

◎ 苏逢锡在给乳腺癌患者做手术。

“集中手术、流水作业方式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乳腺癌患者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苏逢锡的保乳技术不断精进,难度越做越高,他在广州西关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来自全国各地的求诊者络绎不绝。

保乳率全国领先,生存率与欧美相当

为了爸妈和孩子,也许应该选择切乳‘斩草除根’;但于自己而言,命重要,乳房也很重要,姨妈的人生历历在目,电话里的痛楚言犹在耳,“切”还是“保”?

还记得当时从医院出来走到十字路口,张晓楠看着交通灯由红变黄再变绿,头脑一片混乱,双腿始终无法迈步。一米八个头的丈夫,陪伴在身边,难过得悄悄落泪,说:“保命才是第一位,外观不重要。”

欧美国家乳腺癌的发病高峰通常在55-60岁,中国乳腺癌病人发病年龄比欧美患者要早10年左右,治愈后的预期寿命平均有三十多年。目前我国年龄在35岁以下的乳腺癌患者占到了10%-15%,近年来患者要求保乳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 乳腺癌发病呈年轻化趋势,二三十岁的患者越来越多。

早在十年前,欧美国家就把保乳手术视为早期乳腺癌治疗的首选,但在中国,乳腺癌保乳手术推进困难,目前在大医院,大多数的保乳率仅为10%-20%,远远低于欧美50%-60%的保乳率。由中国医学科学院张保宁教授主持的中国女性原发性乳腺癌10年(1999-2008年)回顾性抽样调查结果显示,我国保乳手术的开展存在地区差异性,东南部经济相对发达地区的保乳手术率明显高于中西部经济欠发地区。

苏逢锡直言,我国低保乳率主要还是理念问题,中国患者“是癌就要切,切干净就治好了”的观念根深蒂固,过于担心肿瘤的复发。事实上保乳治疗早已被国内外证明和全乳切除一样安全。根据近年对美国、荷兰的乳腺癌患者的大型回顾性分析显示,在乳腺癌同等分期的情况下,保乳手术的生存率跟全切的生存率无差异,有些甚至更高。

另外,早期乳腺癌筛查的缺失也导致很多患者发现迟、分期晚,诸多因素使中国乳腺癌患者屡屡错过保乳的最佳时机。

◎ 发病年龄早、就诊病期晚是我国乳腺癌患者的两大特点。

因此与患者及家属充分沟通,聊病情,聊治疗,成了苏逢锡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根据患者的症状选择最优的治疗方案,向患者解释清楚发病情况,阐述切乳和保乳的利弊,同时展示国内外的科研与临床数据,用事实说话。

这些年,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的乳腺癌保乳手术比例已经提升到了50%-57%,同时乳腺癌保乳患者的十年无病生存率提高到91%,与欧美先进医院水平相当。“我们的保乳手术一直都在改进,从标准保乳1.0版升级到2.0版的肿瘤整形保乳,现在开展的是最新的3.0版皮瓣保乳手术,即使乳房里面掏空得只留下一副皮囊也有办法让它重建挺拔。”

同在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的宋尔卫出生于1970年,比苏逢锡小16岁。1995年,临床医学一毕业,宋尔卫即加入苏逢锡团队,此后99年出国,2004年再度回归,从此不分彼此。两位“忘年交”共同培养学生,带领科室在临床和科研上齐头并进,开展标准保乳、肿瘤整形保乳、保乳性切乳、前哨淋巴结活检等重大技术创新。

苏逢锡长于临床,宋尔卫精于科研,两人相互学习,萌发出很多绝好的思路和课题,明确提出乳腺肿瘤生态学说,从曾经的跟随到现在研究成果蜚声国际,苏逢锡与宋尔卫不断为世界乳腺癌治疗提供新思路与新策略,分享中国经验与智慧。

2019年11月,宋尔卫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苏宋二人的关系一时被誉为“当代医疗界的俞伯牙和钟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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