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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1年世界上发明了第一台眼底镜,为眼底世界的探索者们提供了第一把钥匙,从此无数的眼科医生和发明家为揭开眼底的神秘面纱而奋斗。

吕林就是其中一员,从1986年来到全国最权威的眼科医院——中山大学中山眼科中心,迈入眼底外科这道门,迄今近40年,数以万计的眼底病患者将最后一丝光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谈及多年来的从医体悟,国内眼底病学领域的权威、中山大学中山眼科中心眼底外科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吕林说他喜欢用“动脑”这个词来形容,“披上白大褂后大家优势都差不多,因此,思维就显得格外重要。好医生不能仅局限做一个技术员,对手术机械性地生搬硬套。对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思考如何再提高,拥有创造性思维,医生更重要的是要动脑,而不只是动手。”

意外

“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1978年残春,收音机那头传来郭沫若先生慷慨激昂的演讲,收音机这头15岁的吕林兴奋得几乎要蹦起来了,一字一句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心里炸开了花。

“我的梦想是成为像陈景润一样的科学家。”吕林说。

◎ 中山大学中山眼科中心眼底外科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吕林。

八十年代,从荒漠状态中惊醒过来的中国,以此为开端刮起一股科研创新的风气,在中山医学院毕业后,吕林特意选择报考北京协和医院血液病专业的研究生,“当时想着血液肿瘤更容易成为科研创新的突破口。”

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档案在邮寄北京的过程中出现了遗失,等他从广州赶到北京时被遗憾告知失去了名额。看着这个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小伙子,爱惜人才的招生老师拨打了正在中山眼科中心工作的毛文书教授的电话。

“到现在我依然感谢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招生老师。”对于吕林而言,这一通电话,奠定了他一生眼科追求,他的医道之路,也从那一刻展开。

初入眼科后,吕林便成为了我国第一批“玻切大师”高汝龙教授和吴乐正教授的学生。那个年代,老一辈的教授们治学都十分严谨,对青年人的培养更是重视,吕林回忆说,由于大量的眼病患者需要动手术,教授们也乐意让年轻人尝试,几乎每个人的基本功都打得十分扎实。

而随着对眼底病的逐渐深入,他开始探索眼底学科里更广阔的未知领域。

改良

如果把人的眼睛比喻成一部精密的相机,眼底就是感光的“底片”,用术语来说,眼底就是眼球内后部组织的统称,用肉眼是看不见的,需要借助专业的仪器才能看见,包括老年黄斑变性、糖尿病引起的视网膜脱离、高度近视引起的眼底病变等都属眼底疾病。

虽不像白内障、青光眼般为公众熟知,但它却是不可逆致盲的首要病因。

据统计,我国眼底疾病患者占到了全部致盲眼病患者的54.7%,在中国每年有超三百万人新患眼底疾病,“一旦患病,患者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沼泽。”吕林说,由于眼底结构比较复杂,即使患者找到最有经验的医生做眼底手术,也有可能无济于事,最终失去视力。

◎ 由于疾病的复杂度高,在检查设备完善、治疗手段成熟之前,过去医生大多不敢接触这种无法治疗的疾病。

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眼底病患者的治疗情形更加恶劣。

“我刚当医生的时候,视网膜脱离的患者是很痛苦的,光是等床位就要等半年。”吕林说,来了医院后先要患者练习在床上吃喝拉撒,因为术后,患者需要完全卧床1-2个月,当时的玻璃体脱离后手术都采用‘外路’的方式,在眼球壁外面进行冷凝使其产生炎症反应(瘢痕粘连),患者平卧后通过自然重力让脱离的视网膜重新复位。“如果姿势不到位或者时间不够,视网膜就无法复位,患者失明的概率非常高。”

直至九十年代,“内路”手术方式在视网膜脱离疾病开始崭露头角,吕林注意到这一趋势,立即在手术中进行应用,“内路”就是玻璃体切除后,然后在眼内注入气体或者硅油支撑裂孔及脱位的视网膜,促进视网膜复位。

“有气体或硅油抵住脱离的视网膜,不需要纯靠重力,意味着患者不需要长时间卧床,生活质量得到大大提高。”吕林说。

而他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改良,临床中有一部分患者属于复杂难治性视网膜脱离,主要表现为视网膜脱离后性质变硬,即便有硅油或气体的支撑也无法重新黏合,“就像是一个已经风干变硬的海报,怎么用力都无法重新贴回墙上。”吕林大胆地在视网膜上“动刀”,将部分上膜切掉,让变硬的视网膜通过手术重新变软。

“视网膜一直都是大家不敢碰的雷,必须要有人先去突破。”随着治疗手段的成熟,视网膜脱离的患者术后成功率从六成提高到了九成,说此话时吕林格外兴奋与自豪。

◎ 从最初的视网膜脱离科到如今的眼底外科,近40年里,这里成为了许多眼底病患者的“最后一站”。

突破

除了治疗手段的改良,在眼科材料上,吕林也一直在寻找突破。吕林至今仍记得他一个特别的病患,孔源性视网膜脱离,在医院做了巩膜环扎术,这属于一个传统的经典术式,主要是冷冻笔将巩膜壁穿透,一直冷冻到视网膜,将视网膜裂孔封闭,之后再在眼球的表面勒上一圈环扎带。“这就好比是修理水桶,水桶裂开的这个纹路上,我们弄一个箍给它箍住。”

手术没问题,但术后患者出现了极为严重的不适感,虽然保住了一丝视力却看事物变形,处在一个“扭曲”的视界让这个患者心态相当起伏,“明明是治病,怎么还得了另一个病。”

吕林听到时也很无奈,这是手术伴随的并发症之一,勒着的环扎带虽然让视网膜牢牢复位但也在无形中压迫眼球变形,属于利弊各占,“强烈的不适让患者不得不再次面临手术。”

◎ 相比大量的眼底疾病患者,目前中国眼底病医生数量严重不足是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2010年,吕林和他的团队经过几番攻克,发明了“可松懈环扎新术式”,运用可溶解材料,无需再次手术而使环扎带在几个月后自行松懈,既有效地提高了孔源性视网膜脱离的一次手术成功率,又避免了长期环扎的副作用。

随后,吕林将这一成果发表在了眼科顶级期刊Ophthalmology上,被同领域美国专家Klufas MA教授述评为“近20年来视网膜手术材料和技术的重要进步”。

不断改良与突破的背后,是当科学家的梦想一直激励着他,“即便是现在做一台最普通的手术,我都会先思考我做的每一个步骤有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改进了会不会对病人获益,还有没有办法在提高,不停地思考才会有突破。”吕林说。

沟通

吕林眼中迷人的眼底世界,也有过不迷人的时候。

名声在外,吕林是很多眼底病患者的“最后一站”。作为全国顶级的眼科医院,他所在的科室几乎汇集了眼科最为复杂的一类疾病,许多患者从全国各地赶来后被告知,预约吕林手术时间已经排带到了半年以后。

“对于很多患者来说,失明比失去生命更让他们恐惧。”

为了缓解患者的恐惧,吕林这么多年来都会刻意地延长自己门诊的时间,在看完所有预约的患者后,他会特意跑到门口看是否还有没走或挂不上号的患者,问他们有没有其它问题的想要咨询,“虽然这时开不了药,但和患者说上几句话,帮他们分析一下病情,他们心里都会轻松一点。”

◎ “良心、耐心、平常心”,成为吕林与病患一直保持良好互动关系的法宝。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我国眼底病的防治工作依然严峻,身处一线的吕林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由于我国慢病发病率逐年提高,与慢病相关的眼底疾病,比如高血压眼底病变、糖尿病视网膜病变、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等患病人数也随之大大增加。数据显示,中国有高血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患者的慢病患者已经超过3亿,这些慢性疾病的病变最终都会在眼部有所体现。

“做眼底手术很复杂,像是在绣花,需要特别精细,但即便再小心,现实中多数眼底患者也并非一次手术就能解决。在医疗资源贫乏的地区,很多患者最终被放弃。”吕林说。

◎ 在吕林的指导下,中山眼科中心在国内首先对眼底病手术进行了日间病房改革,使眼底病手术每年有20~30%的增长。

费力地摘下颇似矿工作业的手术镜,在手术台上连续奋战几个小时候后,吕林这才意识到脖子抬不起来了,早已不再年轻的他停下来缓了缓神,又忙碌了起来。

等不到吕林手术,患者焦急,吕林的心里其实更急,“吕主任已经是满负荷的工作状态了,一个星期4个门诊日,还有3个手术日,如果不是真的热爱,真的撑不下来。”跟随吕林工作多年的林护士长说道。

通讯员|邰梦云 唐艳丽

摄影|胡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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